向白

二、

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在吃喝玩乐中自然过得飞快。返回白鲸展厅的路上，江波涛不由地担心，干坐在那里等的小周恐怕就没他们这么悠哉快活了。

因为表演时间将至，等一行人回到展厅，大厅里早已再次聚集起了人潮。每一排观众席上都挤满了举着手机相机寻找最佳角度的游人。而周泽楷不知何时已离开了观众席，正悠然地独自坐在紧贴玻璃的小石台上，背后就是一玻璃之隔的两头巨鲸，完全过滤了游客们异样的眼光。江波涛赶紧冲过去拉他：

“小周，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回观众席啊，这里看不到演出全景的！”

周泽楷不为所动，半晌才开了尊口：

“不要。……它们，喜欢我。”

他们？江波涛正一脸当机状，就看到周泽楷倏地站了起来，弯起修长的食指，用指节在玻璃上轻轻叩了叩。

接下来的画面则是让江波涛直接陷入了死机模式：不远处正嬉戏玩闹的两头白鲸，似乎是形成了某种默契般的，齐刷刷向这边游来，尾鳍还在经过周泽楷的位置时轻巧地向玻璃面甩动了一下。周泽楷的身影沐浴在柔和的淡蓝色光束中，神情温柔的仿佛正面对着久别重逢的故友。不仅江波涛，这样的画面看得后方游客也是一阵惊叹，纷纷举起镜头对准了面前的巨鲸和少年。

江波涛默默在心底咆哮：这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原来周泽楷和常人频率对不上，是因为他一直都处在这种大型哺乳动物的频率上么！这家伙和两头鲸的交流比和我顺利多了啊！话说回来，他到底是怎么在四十分钟内发现白鲸的友好讯号的啊！这不科学啊！！……

最终，江同学只有表情凝重地拍拍周泽楷的肩头（试图和他调整到一个频率），抽身返回了他们正常人类的观赏区。

看着已经被一波小女生注意到并偷拍，却毫无知觉的周泽楷，江同学再次泪流满面：这样挡在观众席前都没有人制止，果然大家对高颜值生物的容忍限度还真是大啊……

灯光骤然一暗，表演正式开始。

旁白开始了热情洋溢的介绍：“本次‘与鲸共舞’的两位演员，一位是刚满五岁的馆宠——白鲸凯凯！另一位是年纪轻轻，却已有‘王牌驯兽师’之称的叶教练……”

注意到水下暗格有响动，周泽楷再无心去听介绍，全神贯注地盯住了那个方向，没能一睹帝企鹅雄风的沮丧也抛之脑后。

随着音乐缓缓流出，灯光也由介绍时的炫目金色闪为柔和的蓝色，聚焦于水中暗格。而后，一个轻盈的身影纵身一跃，自暗格中显露真身，又是灵巧的几番舞动，便已贴在了白鲸身旁。

而这身影，自然就是之前介绍中所说的，王牌驯兽师，叶教。

此时此刻，他身着一袭深蓝色潜水服，甚至没有装备沉重的氧气瓶，在水中上下游动，真如一条深水鱼一般自在。

近距离观看的周泽楷只能费力地仰着头，努力捕捉那人闪动的身影和白鲸摇晃的尾鳍。

水中人对外界的艳羡显然早已无动于衷，只是娴熟地牵引着白鲸在水中旋转翻跃，动作温和而轻柔，和之以四周流动的抒情音乐，让人很难不醉心于一人一鲸的梦幻世界。

周泽楷倚在玻璃上入神地看着，那人伏在白鲸背上从池底滑过。有一瞬间，周泽楷几乎能感到白鲸的鼻息掠过自己的眉间。而那张被潜水面具全副武装起来的脸庞在路过他时，颇有些惊诧地侧转过来，大概是不解这位观众如此贴近的距离吧。

而也只需这一瞬，玻璃墙与潜水镜都无法掩盖的清澈眼眸和慵懒笑意印入了周泽楷的眼中。

那抹融化在波浪之中的少年气息，也烙进了周泽楷心底。

从那一刻起，没有帝企鹅的海洋公园，成为了周泽楷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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